返回

陆少,你只是个前夫哥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369章 番外篇·我们相爱,为民除害⑧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
  陆在清在会场看见薄誊一个人来的时候,皱了皱眉,”哥哥大人没有带着小颜一起?“

  ”小颜要来?“薄誊有些奇怪,”没和我说。“

  ”她跟我说了要过来。“小梨头穿着礼服,也进来看了一眼,没找到人,”奇怪,小颜呢?我打个电话。“

  ”等会吧,婚礼宣誓要开始了。“陆如冰说,”我还想看萧里亲口说出那几个’我愿意’呢。“

  ”有什么好看的。“江凛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说给你听。“

  陆如冰笑着捏江凛的鼻梁,陆在清倒是和费璃对视一眼。

  ”薄颜不来……不科学啊。“陆在清说,”难道是偷偷躲起来哭了?“

  费矢冷声道,”这不像她的风格。“

  ”我还是打个电话吧。“小梨头走去会场外面拨电话,结果没拨通,又只能打给卫廷。

  卫廷刚开完会就接到梨头的电话,问了一句,”喂?“

  ”我是费璃,卫大哥。“小梨头说,”你的手机号,我是问薄誊拿来的,我想问问你,小颜在你那吗?“

  卫廷皱起眉头,”一小时前就说去婚礼上了,你们没遇到?“

  ”没有……“小梨头一下子察觉了事情的不对,”我们根本没看见她……“

  卫廷立刻站起身,忽然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等下,我调一下家门口的监控……“

  十分钟后,他看见了那个令人觉得害怕的那一幕,立刻给小梨头拨了个电话,”薄颜被人迷晕带走了,我现在就去找她,你们别担心……“

  小梨头没说话,猛地觉得浑身冰凉。

  再后来,她进场看见薄悦笑脸的那一刻,像是有千万洪荒经过她的心脏,小梨头红着眼睛冲进去喊了一声——萧里!

  萧里正和薄悦站在一起,薄悦觉得从此高枕无忧的那一刻,有人出声打扰,是那个贱女人的好朋友。

  薄悦笑得一僵,”梨头怎么啦?“

  小梨头无助地喊着,”薄颜……被人绑架了!“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那个原本还一脸冷漠的准新郎忽然间把手里的戒指一丢,整个人直直往台下冲,抓住小梨头,”你最好别跟我开玩笑。“

  ”我会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小梨头嘴唇哆嗦着,”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卫廷去救了,新婚快乐萧里!“

  新婚快乐萧里。

  萧里觉得心脏像是被利刃刺穿,措不及防的窒息感朝他袭来,男人倒退两步,随后头也不回丢下全场宾客,往外面狂冲!

  ”萧里!“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尖叫,萧里不顾一切往外跑,穿着西装直接跳上跑车,甚至不管跟在后面的好朋友,一脚踩下油门,找出卫廷的联系方式直接打了个电话。

  他的心如同破碎的落叶,在这一刻,被耳边狂风撕扯到稀巴烂。

  薄颜……薄颜……

  ******

  我不知道这样的连续的疼痛刺激维持了多久,我只觉得我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让我痛苦到了极点。

  我快撑不下去了。

  不如到此为止吧。

  后来我在朦胧的视野里,看见小黑屋有光照亮,看见无数人疯狂地朝我赶来,看见顾历川被人按在地上狠揍,耳边还带着很多纷乱的声音,都融成一片嘈杂混乱的叫喊声。

  再后来,看见有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如同我的新郎,一步步走近我,手都在哆嗦。鲜血染上他的白色衬衫,开出一朵花儿来。

  我在心里惋惜,衣服弄脏了,多可惜。

  男人抱住我,声音不停地抖,“薄颜,你坚持住好不好?不要睡……我来太晚……”

  坚持什么?我这辈子还有什么值得我继续坚持的?

  我真的不大想活了,这人间太没意思了。或许世界很有趣,可我很无趣。

  放过我吧……放我去找容羡吧……

  “薄颜,别睡,别闭上眼睛……睁开好吗!”

  后来,陆在清他们拼命喊我,试图用这种方法把我一点点往外飘散的灵魂拽回来,哪怕仅仅只是碎片,只是丁零的意识,那也是残存的清醒。他们怕我就此长眠,眼睛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

  “你别出事……别出事……”我听见有人声嘶力竭喊我名字。

  我抬头,笑了。

  萧里,我终于可以不爱你了。

  后来的一切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

  我只是沉默地闭上眼去,任凭眼前这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日夜颠倒,我似乎看见了无数人的脸,如同死前的走马灯,一帧一帧地在我脑海里播放。

  我问自己,我要死了吗?

  没有人能够给我回应。

  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所有的思绪都纷纷开始发出哀嚎震颤,我有一种灵魂正在飞升抽离身体的错觉,我连我自己的意识都抓不住了。

  它们要飞走了,它们要四分五裂了。

  走吧,一切都飘散吧,我谁都不要记得了,我谁都不要爱了。

  不愿意的时候,那就逃跑吧。

  最后时分我脑海里掠过的是这样一段话,疯狂却又触目惊心。

  「我们爱一个人,就是交给这个与我们对峙的世界一个人。我爱你,就是将我自己交给你,把我自己当成人质交给你。从此,你有伤害我的权力,你有抛弃我的权力,你有冷落我的权力,别的人没有——这个权力,是我亲手给你的。千辛万苦。甘受不辞。」

  萧里,没能陪你到最后,这场爱情,我活腻了。

  爱恨若是两难,不如放我归山。

  那一刻,彻底放下那一刻,我感觉无数疯狂地思维洪流从我身体里侵袭而过,浩浩荡荡,激起千万洪荒。

  天地归一,日月失色,黑暗在我心中永驻,我成为了不需要上帝祈祷救赎的深渊。

  萧里,若你心里曾经有过一个渺小的我,请记得那是最后我的颜色。

  从此,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再无薄颜。

  ————

  我从手术室里醒来的时候,身体有着些许疼痛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仿佛朦胧中看见了容羡,容羡在对我笑。

  我再一睁眼,看见了萧里和陆在清他们,我怔怔愣在那里,过了许久眼泪不自觉掉下来,我说,“容羡呢?我的容羡呢?”

  没有人回答我。

  我被拉回冰冷的现实里,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包满了纱布,好多地方都缠着好几层厚厚的绷带,左脚脚踝还有个石膏。

  我当时脑子里第一反应,哦,还好伤的不是右脚,我还能踩油门,就是踩刹车大概要费劲了。

  小梨头一看我哭,也跟着哭,弄得费矢浑身上下不舒服,“你跟着哭什么?”

  小梨头嚎着,“心疼小颜,哎哟……疼死我了……”

  费矢上上下下看我一眼,“你俩连体巨婴吧?”

  小梨头想上来抱我,但是现在看我,觉得一碰可能哪根骨头又要断了,就说,“我俩思维云是共享的。”

  随后用眼神示意我,“你能感觉到我无形的爱的抱抱了吗?”

  我很老实地摇摇头,“没有。”

  费矢也跟着看过来,“你肋骨断了一根,最下面那根,被顾历川用扳手敲断的。”

  我说,“嘿,真好,拆了我的腰就又能细了。”

  全场霎时寂静无声。

  陆在清恨不得现在掀开我的头盖骨过来看看我的脑子到底有没有出问题,然后指着我,“你tm……我第一次居然不知道该骂你什么好。”

  江凛在一边给我鼓掌,“厉害厉害,不愧是社会我颜姐。”掱機耑 壹眇記炷『鍶蕗筗攵網→M.δξΖwω.℃òm』為您提供鼱綵\說閱讀。

  我看了他们一圈,薄誊脸上也是懵逼的表情,过了一会我又抬了抬腿,因为左脚有石膏,导致我行动困难,如同一具木乃伊。一群人被我这个动作吓得统统站起来,“你别动!!”

  “不许动!”

  要不是我手上有绷带,我差点就把手举起来,来一句太君饶命,自己人自己人。

  后来梨头告诉我,我的肋骨还是接上去了,身体里器官也没少,位置也没变,该在哪儿的还是完完整整在哪儿,做手术也没缝一把手术刀进去。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宽大病号服下面的身体,这个病号服实在是太大了,我一眼望下去都能望见自己的肋骨。

  梨头说,“是你太瘦了。”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阵冗长的沉默。我过了一会看了一眼大家,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岂料这个时候薄誊伸手按在了我的头顶。

  温热的掌心传来的热度,让我有一种又想落泪的错觉。

  我哽咽,对薄誊说,“干嘛?哥——”

  薄誊没说话,只是又伸手缓缓遮住了我的眼睛,对我说,“别哭。”

  卫廷没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去多考虑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逃。

  逃是个可行的好办法,一切问题只要逃避了,在时光的延伸下,那些原本存在于眼前的问题都会渐渐变得不是问题。

  陆在清和小梨头唱着二人转,对我说,“诶,你能活下来真命大……我当初……当初都以为你……你不行了……”

  叶天跟我说,我在手术室里的时候,心脏几次跳停,都直接一排直线了,他们好几次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病危通知单都发了无数张。

  这场景和当初容羡……何其相似。

  我下意识问了一句,“那……当时办手续,签通知单的是谁……?”

  所有人都把眼神投向了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萧里。

  他早就待在那里,但是全过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也像是自动无视了一样从来都没有把眼神放在他身上过,像是才想起来他的存在。

  萧里身上的白色西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了下来,现在穿着一身黑色卫衣,模样和我当初陷入昏迷时那副白马王子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想,这可能才是他最初原本的模样。漆黑,冷漠,一丝不动。

  我又想,当初我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手术室外面的萧里,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又重新温热一遍当初失去容羡的撕心裂肺吗?

  那几张病危通知单,他怀揣着什么样的感受,把自己的名字签下去的呢?

  我们几家关系好的家人,都说萧里是最可靠的,什么事情不管多糟糕,只要有萧里在,他就可以面无表情替我们解决好一切后患——于是后来,容羡出事的时候,全过程萧里一个人扛着;直到如今我出事,萧里也以同样的姿态,顶在我的世界天地里,哪怕天崩地裂的时候,他都替我撑起了一片容身之处。

  我从来都不知道萧里曾经在喝醉的深夜里想给我打一排字,他说,容羡没了,你能不能不要出事?

  他可能经受不住第二次失去。

  可是后来这句话始终没被发送,被人在指尖删除,然后彻底变作一片空白。

  我躺回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到后来,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里察觉到了我的态度冷淡,没说话。

  反正他每次都是这样,我活着的时候,从来不正眼看我,等我快死了,又装模作样好像很在乎我的样子。

  我真看不懂,也不想看懂了。

  叶天说我需要一个人休息,就喊大家都出去。反正我也醒了,算是平稳度过了危险期,过阵子再检查一下,好好调理,应该可以完完整整恢复好。

  叶天说完完整整的时候,我还举手看了眼自己身上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还好,我没从正常人变成残疾人。

  看着人走出去,就剩下叶天了,我说,“那个,叶天……”

  叶天挑眉看我一眼,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叫本天才有何事?”

  我说,“我现在这样,让坐飞机吗?”

  “……”叶天觉得现在手边要是有个锤子,肯定就能锤死我,“伤筋动骨一百天,少说也要三个月。咋,还没好利索就想出门,赶着去首都报名残奥会啊?”

  我说,“身残志坚人士的心里你猜不透的,我就想坐飞机。”

  “长这么大没坐过飞机还是怎么的,非得腿断手折的时候去。”叶天瞟我一眼,“是坐不稳了,想逃吧?”

  我觉得这医生虽然不靠谱,但说话还是很一针见血的。

  我只能点点头。

  叶天白我一眼没说话了,走出门的时候才轻飘飘丢下俩字,没门。

  第二天来看我,给我带了一只遥控的玩具飞机,然后我一脸麻木地把遥控器捏在手里上下左右摆弄摇杆,看着那架玩具飞机嗡嗡嗡在VIP病房里飞来飞去。

  叶天说,给我过过干瘾,萧里给我挑的。波音747同款,还有别的直升飞机战斗款,前头还能发射红色激光,问我要不要。

  我谢谢他一家门。

  跟个傻子似的。

  我默不作声地玩了一个月,终于骨头和肉开始往回长,这个时候身上都是痒的,但是又疼,根本碰不得。

  叶天说我的心情状态很奇怪,抽离了所有的悲伤的情绪,像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在我眼里什么情绪都看不见,整天玩飞机玩汽车,不知今夕是何夕,也从不主动过问任何身边人的消息。

  我说这不是好事么,我返璞归真了。

  叶天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最终吐出几个字——好个屁。

  我没说话,笑了笑,叶天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第二个月的时候,小梨头跑来找我,对我说,“你怎么不长肉啊?”

  我手上的绷带已经拆了,还剩下一条浅浅的疤痕,当初这道伤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如今却也只剩下一道岁月的痕迹罢了。

  肉都会长回去的,留下的疤不过是内心执念的证明。

  小梨头像个合格的小护士,把我整个人翻过来翻过去,挨个观察了一遍我的伤口。弄得我不好意思。她把我衣服撩起来的时候,正好费矢和萧里从外面进来,一进门看见小梨头压我身上脱我衣服,两个大男人眼神登时五彩斑斓不可描述,随后扭头竟然动作一模一样地退了出去。

  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小梨头对我说,“我就……检查检查你的伤口。”

  我说,“你真客气。”

  小梨头叹了口气,忽然间又说,“薄颜,你变了。”

  我抬头对上小梨头的眼睛,她对我说,“我感觉不到你的任何情绪,哪怕是遇见萧里……你都不会再有任何反应了。”

  我还能开开心心和他们开玩笑,还能整天像个乐天派养伤,还能跟他们正常对话往来,可我的心好像死了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

  什么感觉,都没有。

  就像刚刚一样。看着他们离开,我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我在想,一个人死心,是不是这样才是最深的境界,那种撕心裂肺,不过是爱而不得的煎熬,而真正死心的人,也别说离开了,连离开都懒得离开,目光里就已经把那个人剔除掉。

  夏天到来了,我不能去商场,但是喜欢的牌子出了好多衣服,小梨头代替我去了,把所有的新款统统扫了回来。扣费短信一条一条发进费矢的手机里,第二天我就看见费矢阴沉着脸上门,小梨头一脸哭丧。

  她说,“我小叔以为我在干坏事,把我卡冻结了。”

  我从包里抽出卡,“没事,用我的。”

  小梨头眼睛放光,“真假?你要养我吗?”

  我笑了笑,“反正也花不完了。”

  我这辈子……好像也没什么再去值得为谁花钱的地方了,薄家的股份我自动弃权,通过法院判给了薄誊,薄誊没多说,收下以后只是看着我,轻轻问我,“你要走了?”

  我坐在轮椅上,半年前还是薄悦坐轮椅呢,如今变成了我。

  我被小梨头推着,我摇摇头,“没有。”暂时没有。

  等夏天过去吧。

  我没有再见过卫廷,我不知道他干嘛去了,我也不想问,或许是害怕,或许是内疚,总之我没有再去打听卫廷的消息。

  我重新站起来是在一个半月后,不过还是有点踉踉跄跄的,叶天说小心以后长短腿,我笑着骂了一句滚,随后关上了他办公室的门。

  内心如同一潭死水,将我整个人溺毙在其中。

  费矢和陆初初今天订婚,我得站起来,陪小梨头去。

  这天夜里我换上了很久没穿的礼服,可是大出来一圈,大概是我瘦的过分,只能找了一件能收腰的,随后小梨头来接我,看见我穿好衣服,她忽然间喃喃了一句,“真好,看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我以为你又回来了。”

  我又回来了。

  我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深意,上前只是道,“走吧,不能给你丢人。”

  陪着小梨头一起去费矢订婚宴的路上,我猛然想到了自己,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令我们应接不暇的事情,足以改变太多东西,我甚至忘了萧里到底有没有结婚成功,兴许是我打断了他最后的婚礼步骤呢。

  我进去的时候看见了陆在清几个人一身西装,大家都是翩翩公子的模样,上流社会太有趣了,好看的皮囊下到底是怎样的灵魂,其实真的无关紧要。

  好看就行。

  我也看见了萧里,他一个人来,在我面前不远处站定,随后道,“你来了。”

  我说,“嗯。”

  费矢在后台准备,小梨头直奔后台,推门进去却发现陆初初坐在费矢身上,两个人礼服有点凌乱,许是一时冲动上头。

  我看见小梨头脸上天都塌下来了的表情,陆在清跟在后面也愣住了,后来强行抓着小梨头出去,小梨头哭喊着,“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陆在清说,“那是我表妹。”

  “你帮你表妹是不是?”

  陆在清说,“不然帮你?你有没有脑子?费矢是你他妈亲小叔,你自己脑子拎不清楚,还要拖费矢下水?他不娶别人,难道还娶你?”

  这是陆在清说话最狠的一回,我仿佛在小梨头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模样,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小梨头跑去天台哭,一帮人都跟着上来了,唯独没有费矢。

  小梨头给费矢打电话,“你不来,我跳下去!”

  费矢说,“跳吧,我在下面接你,没跳成,我把你再送上来,跳到你满意为止。”

  小梨头手机抓不稳当场摔碎了,整张脸煞白,我看着她,忽然间觉得可悲。

  原来我当初也是这样,原来爱而不得的样子,有这么丑。

  萧里隐匿于人群,我抬头望见他,觉得他眼神和我的尤为相似,似乎已经对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任何索求了。

  我靠近小梨头,这群人里也就我能靠近她,陆在清在不远处喊,“你别冲动行不行?我不说狠话了,你想打断费矢的订婚,也犯不着用这样的方法啊。”

  小梨头哭,我问她,“想死吗?想死就跳下去。”

  她哭得一愣,抬头看我。

  那一瞬间,如同平行世界,时空错乱,我和她身上过去的自己对话,就像是在对曾经那个疯魔的薄颜说话。

  我对过去的自己说,“跳吧,能结束一切,我不拦你。我也会在下面等你,若是没死成,我们一起逃吧。”

  后来,我看见她纵身一跃,身影眨眼间下坠,从高楼没入浩浩荡荡的回忆洪流,身姿如同当初的我,义无反顾,哪怕一去不返。

  原来对于她来说,除了爱费矢,这天地间,生死都不过是一件小事。

  我要是费矢,我不爱费璃的话,她一跳,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我要是费璃,我只爱费矢的话,这一步,也成就了我一辈子的愿。

  ——

  薄悦找上我的时候,我在给费璃办后事,经过了一遭身边人的死亡,我显得尤为冷静麻木,她一耳光打在我脸上,说我抢走了她的男人,还说我抢走了她的股份。

  我没说话,连还手都没有,只是冷着声音,“今天费璃头七。”

  “活该。”薄悦撕裂了原本的温柔面具,咬牙切齿,“她死了倒好,陆初初才能安心!”

  我当场掐着她的脖子直接把她顶在墙上,薄悦嘶吼着,“薄颜,你动手啊!你看看萧里是帮我还是帮你!”

  我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她这句话彻底点燃,我低吼了一声,那一瞬间脑子里掠过的是“杀了她”这个三个字。

  萧里上前狠狠把我抓开,大家都听到了动静闯进来,我歇斯底里指着薄悦,我说,“你早晚会有报应!”

  薄悦却在萧里面前一抹眼泪,又是那副习惯性的楚楚可怜的表情,我推开萧里,我说,“哄你老婆去啊。”

  萧里沉默,站在那里。

  我荒唐地笑了几声,我说,“你真是厉害,费尽心思要得到,又费尽心思要伤害。”

  萧里颤抖地去碰我脸上的巴掌印,我觉得我全身的旧伤在这一刻重新哀嚎起来,没多想狠狠伸手打开他,我说,“若当初把我弄到濒死的人是薄悦,你信吗?”

  萧里身体一顿,我摇着头倒退了几步,眼泪落下来,我感觉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猩红着眼睛,一点一点任由痛意把我身体割碎。

  我带着小梨头去了国外,没有一个人敢拦我。

  我带的是她的骨灰。

  江凛说,我当时那个眼神,谁敢拦就杀了谁,没有任何二话。尤其是对上费矢的时候。我一字一句对他说,恭喜你,再也没人烦你了。

  可是当时,露出和费矢一模一样阵痛表情的,还有一个男人。

  他是萧里。

  恭喜你,再也没人烦你了。

  ——

  秋季的风总是传来几分凉爽的微寒,但偏偏是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舒畅,我在马路边眯起眼睛,手里捧着一杯草莓欧蕾。此时此刻我在新西兰,容羡喜欢的城市。

  我在这里另外买了一套小别墅,然后一个人闲着没事就窝在房子里度日子,晒太阳,养猫养狗,种花种菜,活得如同一个老人。

  新西兰的空气特别好,但是一个人难免有点寂寞,我就发布了合租的公告,这让我遇见了一个男人,他姓傅,是个gay,有个喜欢的发小在国内,为了逃避发小来了新西兰参加研究。

  我说,“傅少,你这样的,缺女人吗?”

  傅暮终说,“我缺男人。”

  我干脆把早上贴在家门口的纸条递给他,“那就好了,早上有个外国小哥留下来给你的,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傅暮终捂着额头发出一串笑声,我去厨房煮饭,他问我,“房东大美女,今天吃什么?”

  我说,“吃猫砂。”

  傅暮终一愣,随后又无奈笑笑,“薄颜,我再也不把你的猫关在房子外面了。”

  我这才满意,“无毛猫关在外面会冷的,知不知道?”

  傅暮终说,“妈的无毛猫一件衣服比老子一顿饭都贵。”

  我又说,“等到了冬天带它去纹身。”

  傅暮终说,“爱猫人士表示强烈谴责,你这样猫会疼。不人道,真的,一点都不替猫考虑考虑,好歹也是一条生命。”

  我说,“哦,我自己都考虑不过来,干嘛替猫考虑,我买它是为了让它陪我,不是让它把自己当祖宗。”

  “你不配养猫。”

  “深以为然,可我买得起猫。”

  “你和虐猫无异。”

  “随便你怎么想。”

  “……”

  过了一阵子,傅暮终乐得把另外一张纸条拿进来,他说又有人在门口留联系方式了。

  我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觉得是给你的?”

  “哦,因为这次是个女的。”傅暮终递给我,我愣住了,“我看着像拉拉?”

  “反正你身边没有暧昧男性。”

  “……”我沉默了,把电话号码拿过来,却忽然间心头一动。

  咧嘴笑了笑,了然。

  是她。

  当他把手里的纸条递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上面组合的号码如此熟稔。

  想到最后相见的那一幕,我笑了笑,后来起身,我说,“我最近可能要出去旅游一趟。”

  傅暮终转过身来看我一眼,“你难道现在不是处于旅游状态?”

  “不,要去见一个故人。”我冲他笑笑,这是我们之间约定好的,和她。

  我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启程,傅暮终正好也要出门,问我去哪儿,顺路的话捎我一程。

  我报了个地址,傅暮终乐了,“正好在我们学校研究院附近,上来吧,我带你。”

  我也没和他多客气,半小时后我来到研究院旁边一栋教学楼下面,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秋季的梧桐落叶,忽然间觉得时光蹉跎。

  原来时间的流逝从来不以谁的离开为单位停下,不管我们如何挣扎,始终在漫步走向分离。

  我站在下面好一会,没人来,我便朝那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我到了。】

  【抬头。】

  抬头的瞬间,我看见小梨头站在我隔了一条马路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杯水果茶,正冲我浅浅地笑着,还朝我挥了挥手。

  来来往往的车辆不断掠过我的视野,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始终清晰。

  终于等到了红灯,人行横道上的红绿灯便转化为绿色,我横跨马路朝她走去,慢慢在她面前站定。

  如同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我说,“好久不见。”

  小梨头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是没长肉啊。”

  她这句话一出来,我就知道,她还是那个小梨头,没有改变。

  我笑着拥抱她,“我很开心你能走出阴影,原本以为要等你半年呢。”

  “那哪儿能呢?您薄颜大小姐亲自安排我假死逃出生天,我怎么也得努力让你的心血不白费啊。”小梨头看了我一眼,“对了,你怎么办得我的后事?”

  我说,“全过程面无表情绷着脸。”

  小梨头牵着我往学院里面走,“为什么?你应该掉几滴眼泪,显得真实一点。”

  我噗嗤一声笑了,“不行,眼泪都挤不出来,看见费矢那个表情,我能绷住一张冷脸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然就该当场笑出来了。”

  小梨头被我这话惹得频频看我,“你到底能不能行啊!小叔要是察觉到什么怎么办?”

  我摊摊手,“察觉到了又能怎么样?”

  小梨头一愣,过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帮我安排的?”

  “就那套流程。”我不想多说,后来看着她带我往学校操场走,问道,“你真的放下费矢了吗?”

  “你放下萧里了吗?”

  我们同时出声问对方,随后又同时戛然而止。

  有些答案那么显而易见,似乎不用回答。

  不过相比之下我倒是显得尤为轻松,我说,“我还行,挺无所谓的,我都和卫廷断联系了。”

  “这么狠?”小梨头啧啧两声,“卫廷真可怜。”

  不说还好,一说我负罪感更重了,不过想想还好没有真的和为廷结婚,对他来说也算是及时止损。不然的话,我欠卫廷的,恐怕会更多。

  后来小梨头带我去操场上散步,我问她,“你转学到这里了?”

  “小叔之前就替我安排了这边的学校,只是我一直没来。”小梨头伸着懒腰,似乎从费矢身边离开之后,她就彻底自由了,“现在在自考,下学期如果可以的话,我就来这里读书。”

  “钱够吗?”

  “够。”

  小梨头对我说,“我自己存了钱,小叔的钱一分没动。”

  我犹豫了好久,“其实你动一下也没事的,毕竟你是费家人,费矢也是。”

  “我倒宁愿我不是。”小梨头自嘲地笑了笑,“我们两个要是其中有一个不是费家人那就好了,那我也不会这么累。”

  我怔怔看着梨头,后来叹了口气,陪着她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我们像是许多年没见的老朋友,聊了好多过去的事情,也聊了好多未来。

  费璃说,未来要跟我一起去旅游,原本我是和萧里容羡这么计划的,现在物是人非,故人非昨,换做小梨头跟我一起环球旅行,也算是老天留给我的仅剩下的安慰。

  我对费璃说,“如果费矢来找你,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费矢来找我。”小梨头的声音顿了顿,“不可能的,我小叔哪怕过来找我,也不过是因为把我当家人,所以才来接我。而这种感情,恰恰是我最无法忍受的。”

  费矢对于费璃所有的照顾,都是基于血缘这两个字的基础上。

  我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道,“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正好是这种关系,才是最长久的。”

  小梨头脚步一顿。

  我却继续往前走,“情人之间总会分分合合,然而唯有亲人,可以让你长久拥有一个人,哪怕那人死了——你也拥有光明正大,为他哭泣的资格。”

  小梨头抓住了我的衣摆。

  我低下头去,露出了她一模一样的微笑,自嘲地,讽刺的,苦涩的,像哭一样的微笑,“只是这种状态,太温柔也太残忍了。”

  我和小梨头在操场上散步到了傍晚,路上还有几个外国的大学生过来搭讪,要走了小梨头的手机号。她倒是没介意,小梨头乐于交朋友,和我这样对于陌生人带着防备的性子不同。

  晚上的时候,我给我的合租伙伴,也就是傅暮终打了个电话,颇为不要脸的问他下班了没有,可以再顺路把我接回去。

  傅暮终对我说,“刚下班,你来电来得正好,在哪里?我来接你。”

  “我带个朋友回家。”我看了眼四周,“我在花坛旁边。”

  “拜托,大学里好多花坛。”傅暮终无奈地笑,“怎么不说你在云下面。”

  我乐了,抬头看天空,“我在一朵形状像小狗的云下面。”

  对面傅暮终无语了,“站着吧,我挨个来找你。”

  我道好,后来挂了电话,梨头问我是谁,我说一个合租伙伴。小梨头搓着手,“长得帅吗?”

  我想了想傅暮终那张脸,“挺帅的。”

  她两眼立刻放光,我又补充了一句,“but,是个gay。”

  小梨头立马耷拉下肩膀,“好了,当我没问。”

  这天傍晚我们坐上傅暮终的车子,迎着如血的夕阳回家,穿梭隔开了天边的太阳,如同一道箭矢。傅暮终放的弗拉明戈十分欢快活泼,闭上眼睛似乎可以看见画面——就像喝着意式咖啡于傍晚时分穿着红裙舞鞋在异国他乡的街边旋转跳舞,迎面走来几位爽朗健壮的牛仔,大笑着搂住姑娘来了一段即兴表演,然后几人错身擦肩,互相放肆欢笑。

  我闭上眼睛,慢慢沉陷入音乐中央。

  傅暮终笑着往后看了一眼费璃,“嘿你好,新朋友。”

  “你好,我们是一个国家的,可以用中文交流。”费璃伸出手去,傅暮终说,“哦不,我现在开车,似乎没有多余的手可以和你握住。”

  “那么,就短暂地击个掌吧。”小梨头很热情,身体前倾绕到前面来和傅暮终击掌,随后又坐回去,看我闭着眼睛休息,戳了戳我,“我们还有多久?”

  “十分钟吧。”我看了眼路程,“你其实完全可以住我家,不必搬去学生宿舍。”

  “不了,我还是想一个人生活。”小梨头眨眨眼,“让我好好享受一下目前新开始的人生吧,薄颜,我们在新西兰啊。”

  隔壁道路上看来一辆小型皮卡车,一车人坐在后面,放着相当摇滚的音乐,几个人穿着皮夹克背心,留着长发,朋克的造型,热情的个性,我们车辆擦肩那一瞬,他们冲我们挥手,嘴里还唱着歌,各自沉醉。

  小梨头也跟着他们开过去后飘来的音乐尾声来了一段,“哦,是Stayin’Alive!我喜欢。”

  我看她如今无拘无束的样子,才知她本性纯真美好。

  离开了那个让她伤痛的人,哪怕有些无能为力的爱意仍然存在,却依旧可以鼓起勇气——stayinalive,继续自我地活着。

  我们到家了就开始着手准备今日的晚餐,小梨头和傅暮终负责出去采购,我在家里先把之前的食材洗干净,晚上八点,美味佳肴被我一一端上餐桌。

  小梨头啧啧感慨,说我的厨艺一点都没倒退,我只是笑笑,离了萧里的日子里,我把一个人过成了生活,哪怕一个人漫长地等待,一个人漫长地散步。深夜没有人送我回家,白天也没人喊我起床。

  我和小梨头就这么沉默无声地吃完了饭,然后傅暮终送她回家,我一个人窝在家里,漫无目的地放散了目光,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视野里慢慢晕染散去。

  这样的时光,倒是生存,还是另外一种死亡?

  我不知道,容羡,没有你的世界,我真的一点都不幸福。

  ******

  直到后来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傅暮终回来,过去开门那一刻,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外,初秋季节夜风微寒,传来呼啸的风霜。

  我所有的飞散的思绪在这一刻统统回到了我的身体里,如同灵魂出游,又被一根弦狠狠往回拽,拽回我这副破碎不堪的肉体。

  萧里站在门外,抽着烟,指尖的烟散发出烟雾,朦胧了他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我怔怔望着萧里,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似乎这段日子什么都没有改变。当他用那双深沉到如同深渊的眸子望着我那一刻,我所有的防御四分五裂。

  此时此刻,另外一串脚步声响起,傅暮终抓着钥匙回家,一边换鞋子,一边跟个主人似的一屁股挤开怼在门口的萧里,这人大概是把自己当大爷惯了,猛地才想起来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又往回一看,嘿,还挺帅哈。

  傅暮终刚想说大帅哥要不留个微信号,萧里就已经冷冷抬眸,问我,“同居?”

  我没说话,站在那里,大抵是不想同萧里说什么,何况他这样上门逼问的姿态太过突然,我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准备,就这样沉默下来。

  我在想萧里是如何找到我的,后来想想这个问题又太过容易,萧里要找我,何其容易?

  他好歹还善心大发,多给我留了几个月的时间潇洒。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萧里了,没想到倒是他主动找上了门。

  这回轮到傅暮终愣住了,看看我看看萧里,嘴巴张了好一会,过一阵子猛地抽了口凉气,他肯定认出萧里了。

  因为有次我喝多了他帮忙来接我的时候,我就和他吧嗒吧嗒说了好多和萧里的故事。

  傅暮终在性别上虽然跟我有差异,但是平时我俩还挺照顾的,这哥们儿有时候会笑称我为好姐妹,于是这个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充分体现了直男还不如基佬。

  傅暮终上前顺手把我一搂,摆出那种嚣张的姿势,“我和她同居关你什么事?干嘛?你找她?”

  我当时内心直接给傅暮终点了一排的赞,666啊哥,这种局势下你都能迅速扭转局面!

  萧里那张脸直接僵在脸上,瞳仁都缩了缩,我看见他像是被气到了,咬牙切齿问我,故意忽略了傅暮终,“我再问你一遍,薄颜——”

  傅暮终搂着我哐当一声——把门在萧里面前摔上了。

  进了屋回头这死基佬问我,“你瞅我刚才帅吗?”

  我啪啪鼓掌,“帅,你要是个直男,我就跟你一块。”

  “诶别。”傅暮终跳得老远,“我怕呢,我要是个直男,刚才外面那个,估计能打死我。”

  我说,“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事情了。”

  “错了。”傅暮终说,“老子这辈子最杠的事情就是喝多了把我兄弟啃了。”

  “……”我指指外面,“多少酒?你把萧里也啃了吧,掰弯他,我就解脱了。”

  傅暮终用一种看sb的眼神看了我好久,冷哼一声上楼去了,我坐在客厅里发呆,想着刚才门被摔上前,我透过门缝看见的,萧里那一抹眼神。

  危险,幽深,如同幽幽鬼火。

  我有点不敢直视家里这扇门,我害怕一打开就看见萧里还等在那里,一双眼睛吞没我所有情绪。

  再后来我去洗澡,手机震动起来。

  我一直没换号码,也不是说舍不得和白城断掉联系,是我觉得没必要,我真的要走了,换号码又干嘛呢,多此一举。哪怕老朋友再来找我,也不会再回去。

  歇斯底里的,永远都是想被挽留的。

  洗完澡我接通电话,开口就是萧里的嗓音,“跟我回去。”

  我说,“为什么?”

  “卫廷也在找你。”

  萧里顿了顿,“回去和他结婚。”

  我噗嗤一声乐了,“大哥,你这什么理由呢?卫廷要找我,自己不来找我?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萧里没说话。

  我听见他粗重起伏的呼吸,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还在外面?”

  萧里说,“嗯。”

  很少听见他这么嗯一声还跟很委屈似的。

  我说,“别等了,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萧里曾经很多次,不管我逃得再远,只要他一出现,不用说一个字,我都会乖乖收敛了所有的悸动和脾气,跟他回去。或许那个时候,我要的只是萧里的出现,只是想要他做出来带我走亦或是挽留我的行为。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对萧里说,“真的,你走吧,别等了。”

  萧里那边再次陷入沉默,可能卫廷都已经成了他唯一能够来跟我对话的理由。

  可是如今,这个理由都拿捏不住我。

  其实萧里完全可以找别的更好的理由,比如来一句,容羡找你,我一定拼尽一切回去。

  可惜了,这已经成了一个不会醒来的梦。

  我先萧里一步挂掉了电话,后来洗完澡我去厨房冰箱里拿牛奶,傅暮终下楼对我说,“对了,今儿我觉得,有车跟在我后面,可能就是你这个朋友。”

  我眯了眯眼睛,“萧里?”

  “可能。”傅暮终琢磨着措辞,“可是那会你不在我车上,我是去送你那个小姐妹的。”

  费矢。

  我眼神沉默下来,果然他们这类男人有的是手段查得到到一切,而我们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自由罢了。

  萧里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我忍无可忍,接起来只有一个字,滚!

  萧里话音一顿,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说这种话。

  他说,“你不必跟我生气。”

  我红了眼睛,“我不生气,你当我好欺负吗?现在又要来喊我回去,当初跟我说滚的人是谁?”

  萧里沉默不说话。

  我说,“你把薄悦和顾历川给我搞进监狱去,再来跟我谈要不要原谅你。萧里,你这人真的,心太狠了。”

  心太狠了。

  萧里觉得自己第二个电话打过来就是自找没趣的,然而我的情绪却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下子倾泻,我抓着手机对萧里吼,“你跟薄悦好好过一辈子去吧,我不伺候了,也不等了,跟谁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别拿卫廷来刺激我,卫廷的事儿我自己会找他,你算什么东西来替他找我?”

  萧里说,“薄颜,你冷静。”

  “我冷静不了。”我气得浑身哆嗦,太久没有这样的情绪激动了,我真的觉得前阵子过得日子,就跟死了一样。如今胸口气血翻涌,我才知爱能伤人至此,“真的,我冷静不了。萧里,我有时候午夜梦回,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手,我都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我甚至想过要不干脆把你弄死再自杀吧,我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样才能解脱?”

  萧里声音冷漠,可我却觉得他的声线里带着颤抖,“薄颜,你没必要这么偏激——”

  我颤抖着直接把手机摔在地上,然后傅暮终过来拍我的背,可我得不到缓解。

  我的抑郁越来越严重了,到后来我跌跌撞撞跑去厨房直接干呕,吐不出东西,只是干呕,那种隐隐作呕的感觉像极了别的男人触碰我的时候。

  原来萧里也被我的身体防御列入了别的男人的行列。

  多么……讽刺。

  我觉得头晕眼花,我觉得胸口压抑,整个人喘不过气来,一边干呕一边哭,眼泪和口水不受自己控制不停地落下来,我明明没有遭遇任何灾难,却像是一个被车撞亦或是从高楼跳下的人,惨烈地趴在厨房边缘抽搐,发出那种喘不过气来的声音,脸色苍白,眼睛血红,如同回光返照。

  傅暮终吓坏了,“我靠,姐们儿,我现在喊你前男友进来行不行?你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干嘛了……诶,薄颜啊?”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无助地拍着我的背,“我要不喊救护车?”

  国外喊一趟救护车贼贵,何况去了医院我能干嘛,我也没受伤啊,我只是……精神上面的创伤太大了,导致应激反应都已经超出了常人的状态。

  我摇摇头,“没事,我没事……”

  “你这……”傅暮终忍不下去了,替我跑到外面拉开门,一拉开门,萧里正打算沉默地抽第五根烟,就看见了傅暮终冲出来,“哥们儿,她,她吐了……不是,也没吐,她要死了,不是……咋办啊……”

  萧里一听当场推开傅暮终直接冲进来,“薄颜?”

  我在意识崩溃的边缘听见萧里的声音,更加刺激,胃部又是一下痉挛,我呕了一声,萧里上前来抱我,看样子是打算把我抱回床上,他也知道我这样不能按正常感冒发烧送去医院来对待,只是我现在连着被萧里碰,都会颤抖。

  我这是怎么了。

  我哭着说,“你别碰我。”

  “我不碰你……我不碰你——”萧里声音都哑了,“你……别吓我好不好?我就是带你去睡觉。”

  后来萧里把我放回床上,我缩进被子里,拿被子挡住自己,随后又看着他,“你滚。”

  萧里说,“我滚,我马上滚,你别再逼自己。”

  他一靠近我,我就无法忍受。

  我歇斯底里喊着,“你滚!你滚!”似乎全世界都只剩下让萧里滚这个念头。

  萧里站起来,神色恍惚看着我,傅暮终进来,端着牛奶,“哦,谢了,你可以滚了。去找你的白天鹅吧。”

  我和傅暮终说起过萧里以及薄悦的事情。

  于是傅暮终现在这话就跟一刀子砍在了萧里心上,他直勾勾盯着傅暮终,傅暮终说,“干嘛,要打架?我家薄颜还在呢,你能不能要点脸?”

  他把牛奶放进微波炉转得温热给我喝,我抓着傅暮终的袖子,对萧里说,“你走吧。”

  这是我仅剩下的理智和冷静。

  萧里当场说道,“你就这么喜欢这个男人?速度也够快啊,我不就是抱你回房休息,当初干嘛请我进来?”

  “你别激我。”傅暮终蹭的一下站起来来到萧里面前,“出去,兄弟,我不想当着她的面跟你撕破脸。”

  萧里没动,他从来不怕被人威胁。

  傅暮终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别这样再逼她?”

  萧里恶狠狠地笑了,“我怎么看着你们不像一对呢?”

  傅暮终空白了半秒,回过神来,嘴里念叨着,像被逼急了似的,“好,好,你不信是吧?”

  对待萧里这种不要脸的流氓就得用更加不要脸的方式。

  傅暮终当场脱了衣服直接走到我床边,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我心说你他妈耍什么流氓,这厮躺下,慢条斯理过来把我搂过去,摆了个很骚很欠扁的姿势,“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我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

  毕竟人家对我也没一点反应。

  我觉得我要是萧里,现在肯定会被傅暮终气得扭头就走,这人什么脑回路啊,怎么就有这么骚的操作,真是令人窒息了……

  萧里脸色苍白摔门出去的时候,傅暮终听见摔门声才叹了口气,又不停拍我的背,我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傅暮终这话痨就一直叭叭叭讲好多东西安慰我,到后来不知道讲什么了,开始讲他们实验室提炼纯净物的公式,我被他愣是打消了所有负面情绪,还有点儿懵逼。

  他松开我,随后道,“我敬业吗?”

  我说。“特别敬业,敬业福都没有你敬业。”

  傅暮终翻了个白眼,上下摸了一把自己的腹肌,又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眼神像是很遗憾,“唉……摸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刺激。”

  我乐了,“这样,过几天我请你吃个男模。”

  傅暮终眼睛发光,“真的假的?我能挑吗?”

  “还挑食?要什么样的?”我就开了句玩笑话,结果傅暮终很认真拿出手机开始翻照片,然后找到一张给我,“像他这样的。”

  照片里是个面容白净眉眼清秀的男人,瘦瘦高高的,一看也是家里条件好养出来的小青葱。

  我说,“挺帅的,要不你把他推我。”

  傅暮终过来掐我,“你想的美!这是我发小!”

  我喊了一声,“龌龊!发小都要打主意,真不要脸。”

  傅暮终不说话了。

  可能我这句玩笑话戳中了他的心事,好一会男人才闷闷的回答我说,“是吧……?我也觉得,我挺不要脸的,把他拖下水。”

  我望着天花板,好一会才把傅暮终踹出去,傅暮终说,“看见你这样,我也有点想他。”

  我说,“想就去找吧,用尽一切把爱挥霍完,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傅暮终出门的时候,对我说,“我这样找你合租是不是对你名声不大好?你看一个两个都以为咱俩有关系。”

  我对傅暮终说,“我没关系,反正我名声一直不大好。”

  傅暮终说,“你不要脸我要脸啊。”

  我气得说话都不顺畅了,“滚蛋!”

  ******

  第二天我自己滚去找了傅暮终。

  开口就是,“我感觉我孩子可能需要个爹。”

  傅暮终一脸下巴都被吓掉的表情,“干嘛,你要和我形婚?”

  那我他妈不如干脆和卫廷摊牌呢。

  我摇摇头,“我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拖累谁,就是想请你帮个忙,有需要的时候帮我假装一下男朋友。”

  傅暮终摸着下巴按回去,“哦。”他也不多问我别的事情,也不问我小孩咋来的,我总觉得这方面基佬比直男会尊重女人多了。

  他大概是怕我套牢他,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别想,我自从知道我喜欢男人之后就结扎了,不可能有小孩。”

  我愣住了,“你结扎了?!”

  傅暮终说,“干嘛,没有人规定我不能结扎啊,我是基佬我干嘛还要拖女孩子下水,反正我们家不止我一个小孩,就这样呗。我有再多DNA,也没地儿使啊。”

  我心说他的话还真是有道理。

  但我还是觉得傅暮终这种高富帅的基因就这么断了有点可惜。

  傅暮终说,“没事,我发小生了个。”

  我扭头看他,这比我还惨,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成家立业还生小孩了。结果傅暮终像没事人一样,“我能把他孩子当自己亲孩子,前提是,他愿意接受我。”

  我苦笑,大家都一样。

  苦苦挣扎得不到救赎,亦或者是,自己早已放弃救赎。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长眠深渊。

  ******

  小梨头没死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

  费矢一查到就追来了新西兰,说什么都要强行带她走,小梨头拿刀抵住自己的手腕,“你真的要彻底逼死我一次吗?”

  费矢看着费璃原本那双爱笑的眼睛,此时此刻全部只剩下绝望,觉得没由来的痛苦,“为什么?”

  “你和陆初初结婚了?”

  “对。”

  “那你滚吧。”梨头用力,刀刃便割破手腕的肌肤,可她浑然不觉通,“你到底想怎么样?把我接回你身边,然后再看着我因为得不到你而煎熬?”

  费矢没说话,只是觉得脑子里所有的意识,在听见小梨头这段话的时候,重重震动了一下。

  “你又不爱我,只是我单方面喜欢你而已,我家小颜好歹还有萧里会护着呢,我有什么?你只知道控制我,我凭什么要被你控制?!”

  “因为我是你小叔!”

  “你把我当做了你的东西!你的独有物!可我是人,活生生的人!”小梨头哭红了眼睛,“你给我太多暧昧了,你自己从来都没发觉,因为你觉得这正常,可是我觉得不正常。”

  她会因此爱上费矢,会不可自拔。

  小梨头摇摇头,“不要再喜欢你了。你走吧。”

  鲜血一滴滴一滴在地上,逼得费矢都红了眼,男人一字一句,“好,那你现在割腕,你哪怕当着我的面死了,尸体我也得带回去。”

  小梨头的刀握不稳了,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她被费矢强行带回去的时候,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后来我不问缘由,当场买了机票飞回去,我想带她远走高飞,我们两个人也是彼此安慰伤口的依靠。

  傅暮终说,“那房子我先帮你看着,你赶紧去看看你姐妹。”

  我道了一句谢谢,就往回赶,我甚至觉得这是萧里和费矢联手的,联手逼我和小梨头回去。

  后来我去费家找小梨头,她在关在房间里,一看见我就嚎啕大哭,“薄颜,我……”

  我给她擦眼泪,“别哭,没事呢……”

  可是当我看见小梨头脖子上那些红一片紫一片的吻痕的时候,我所有的气血翻涌到了嗓子眼里。

  费矢他……他……

  “我小叔押我回来就发了很大的火,然后出去喝酒,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小梨头哆哆嗦嗦说着话,在我怀里无助地像个孩童,脸上一片惊恐,由此可见那天夜里的费矢有多么……残忍。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小梨头哭着,“我做错事情了吗?薄颜,特别疼……我真的哪儿都疼……”

  还不如当初死了算了呢。

  我差点被小梨头这幅样子激得发疯,站起来出去找费矢的时候,一拉开门,萧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看见我直接把我往旁边房间扯,我喊了一声,“放开我!我要去找费矢!”

  “你自己都管不好,还有空管别人?”萧里直接把我抓进费矢房间的客卧,他没想动什么,大概就是想把我和小梨头分开关着,毕竟他俩现在觉
第369章 番外篇·我们相爱,为民除害⑧(1/3).继续阅读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