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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你只是个前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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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番外篇·有些感情不得好死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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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互相较劲,“黎悯,你现在这幅样子可真像我啊。”

  我们之间颠倒了一般,变成了我伤害他,他嘲讽我。

  我想,这算什么伤害呢。当初第一个孩子没的时候,你还赏了我一巴掌呢。

  我说,“没关系,你情人多,会有很多人愿意给你生的。”

  黎悯死死盯着我,“祝贪,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我宠你,所以你怎么说话都没关系?”

  我说,“你宠我?你宠过我吗?心情好给我笑脸,心情不好给我巴掌,我一定点都没感觉到你宠我过。”

  黎悯像是被我的话刺痛了一样,脸色都跟着变了,猛地站起来,看向我。眼里凶狠得仿佛能杀人。

  他说,“祝贪,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没了,老子心里他妈痛的就跟你当初打胎一样!”

  我说,“你现在痛有什么用?我当初打胎的时候你不是笑得特别开心吗!”

  痛有用吗?

  痛了就可以得到原谅吗?

  凭什么?凭什么?你曾经那样对过我,现在说一句,我发现你的好了,就可以将所有的过去既往不咎?

  凭什么,你一点都不需要承担我那些铭心刻骨的痛苦!

  黎悯,我告诉你,这样才公平!难过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去死才行!

  你当初想到了就要,不想要的时候把我随手丢掉,待我如同玩具。

  你再也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就从我这里尝到那些甜头!

  我捂着肚子,我说,“黎悯,这孩子本来就很难保住,你让叶天吊着它,等于吊着我。”

  他没说话,脸色白了一分。

  我到底要等多久才能等到黎悯嘴里那句对不起以及我爱你呢?

  罢了,我也不要等了,这些话说出来都已经没意思了。

  横跨在我们中间的,不止虞晚眠,不止唐为,现在还有程千绾。

  虞晚眠因为黎悯痛恨我,黎悯一点儿都不无辜。

  他不处处留情,虞晚眠又能从他身上获得一丁点甜头?

  我想,我们大家都不无辜。我们都回不去了,甚至丧失了当一个正常人的资格。

  我当初也是就想着刺激虞晚眠,所以利用孩子要黎悯和我结婚。

  这是我们种下的因,结出来的果。

  黎悯眼睛猩红盯着我,就如同我是那个杀了他小孩子的杀人犯——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他盯住我,似乎是想要从我脸上看到一点后悔的神色。

  可是没有。

  我表情冷漠地如同雕像,没有意思动容。

  我想,黎悯,我终究是变成了你的样子。

  我闭上眼睛休息了二十分钟,之后感觉差不多可以了,黎悯带着我出院,拿好术后药,我坐上他的车里。

  他一言不发地系好安全带开车,整个人表情阴森得可怕,眼里都带着杀气,就差脑门上没写四个字“生人勿进”,我坐在他旁边,他的冰冷气场就一直震慑着我。

  最后他开车把我接回他家里,对我说,“点个外卖,等下跟你说唐为的事情。”

  我点了振鼎鸡,随后他上去写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来。

  我看他穿着短袖,就拿着ipad给房间调了个25度的暖气,调完我又觉得自个傻,他感冒不感冒,跟我有啥关系。

  我们似乎又因为这个孩子,回到了从前的关系。。

  孩子没了,是我坚持要打的,黎悯怨我,更怨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没说话,等他擦着头发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抬头看他。

  黎悯脸上还挂着水珠,他刚从浴室出来,估计是用冷水洗的,鼻尖都红了。

  洗完澡后他干脆利落的黑发贴在脸上,衬得他人更白了,一双眼睛就像刀子一样,我问他,“唐为的事情你查到了吗?”

  黎悯说,“他们有反追踪系统,我这边查不到,拜托尉嬴他们去查了,不过唐为的弟弟我已经派人软禁起来了。”

  我说,“唐衣?”

  黎悯点点头,“你动手术前五分钟,我打了个电话,派人闯进你家把他弄晕了带走。”

  我说,“你怎么知道唐为那么心疼他?”

  黎悯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很在意唐衣,所以唐衣肯定是可以扳倒唐为的重要底牌之一。”

  所以,他帮我那么做了,解决了我的后患。

  但是那句话他没说出口,我只是目光沉沉看着他,我说,“来说说唐为和虞晚眠的事情。”

  “唐为杀了自己的母亲。”

  黎悯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让我直接吓了一跳。

  “他母亲是个女人,所以他把她杀了,那个时候唐为心智也快崩溃了,他遇到虞晚眠的时候,是在酒吧喝酒,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虞晚眠扶了他一把。”

  “就这么简单?”

  我说,“唐为那种人,只因为这样就可以对虞晚眠俯首称臣?只因为这样就可以为了他去死?”

  我不信,唐为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肯定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端,若是真的有人能够凌驾于他的自身利益之上的,那么这个人肯定曾经触摸到了他的灵魂。

  黎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说,“虞晚眠帮他做了伪证。”

  我浑身一颤,“我说,为什么作伪证?”

  “杀了他母亲的那天夜里,唐为就出去喝酒了。后来警方调查,发现唐为是嫌疑人之一,就问他那天夜里在哪。”

  “唐为报了虞晚眠的名字,虞晚眠替唐为做了伪证?”

  我出声,问出下文。

  黎悯点点头,“虞晚眠说,那个时间点,她在酒吧里见过唐为一面,而且因为扶着吐了的他,所以印象比较深刻。后来唐为的母亲就以自杀结案了。”

  “虞晚眠和唐为那个时候不认识吧?为什么要主动帮他作伪证。”

  黎悯的语气让我毛骨悚然,他看向我,眸子里出现一种像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苍凉和怜悯感,带着来自远方的看透一切世事的安详和残忍,他缓缓开口了,声音在这个冰冷的别墅里回想,他说,“有的人,就是天生的赌徒啊……”

  虞晚眠猜出了唐为杀了自己母亲的真相,并押了一场豪赌,让一个陌生男人从此肯为自己卖命的豪赌。

  我忽然间理解了,或许换做我,我也会那么做。

  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贪婪和野心,和虞晚眠一样。我跟她或许在某些地方还真是同一类人。

  同样知道如何利用男人,让男人对自己念念不忘,如何,惨烈而又痛快地死在男人手里。

  那天酒吧,是唐为和虞晚眠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是在巡捕局。虞晚眠被巡捕传唤问话,她在观察了眼前的男人许久之后,做出了令那只见过一面的唐为震惊的举动。

  她说,“是的,是这个时间点没错,案发当时,我在酒吧,他也在,我可以作证。他还吐了,我跟他不认识,昨天绝对是第一次见面。”

  路人的指证在很多时候都是致命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坏事做得没人察觉,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有人站出来证明真相。

  同理可得,路人的澄清也是致命的,可以让一个人洗清嫌疑摆脱罪恶。没有人会怀疑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会不会彼此作伪证,因为没有必要,更没有理由。

  可是,虞晚眠做了。

  唐为盯着她,那个时候,她触及到了唐为的灵魂。

  并使之为此震颤。

  我浑身都是冷汗,虞晚眠该是一个多成功多优秀的赌徒啊,令后来唐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心甘情愿为她卖命,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解救他,给他新的人生,让他从黑暗中解脱出来,虞晚眠对唐为来说,就像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所以唐为愿意为她,万死不辞。

  事隔经年,现在的唐为已经是黑道上呼风唤雨的唐三爷,虞晚眠有了他这样一个强大的靠山,怪不得从来都如此骄纵放肆。

  我笑了笑,我说,“那么他们现在呢?”

  “现在虞晚眠倒是不知道唐为绑架了程千绾的事情,她只是又去找他了,然后唐为知道你刺激她之后,就这样替她出气了。”

  我说,“程千绾呢,你们多久能把她救出来?”

  黎悯说,“我们需要点人手和武器,有新的进展了我告诉你。”

  我站起身子。

  黎悯在我背后问我,“你要去哪?唐为手机号的定位还没查出来……”

  我没有转过去看他,我说,“你把唐衣接到哪里了?我要去看他。”

  我看到唐衣是在半小时后。

  黎悯将我带到卫阙名下一栋别墅里,那栋别墅什么装修都没有,连墙壁都没有人漆,说是买下来之后出了事情,卫阙就不要了。干脆改装成了这样的地方,他们以前对付对手的时候就会把他们带来这里。窗户都有铁栏杆焊死在外面,门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根本就没有把手。

  我的心被煎熬着,只要没有找到程千绾,我这颗吊起来的心就没有办法放下来。

  刚做了流产,身体还很虚,黎悯扶着我,将我带到大门口,没有让我进去,只是让我从门旁边的窗户看进去。

  我看到了被绑在一根椅子上的唐衣,嘴上贴着胶布,手脚都被人绑住。没有别人在这栋屋子,空无一物寂静漆黑,水泥墙冰冷而又麻木,将他的心一点一点打入绝望的深渊。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我买给他的卫衣。他当初捧着那件衣服对我说,姐,你真是个好人,你对我太好了。

  我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好久之后,我才说,“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黎悯看着我,“随你怎么办。”

  我说,“如果我要他死呢?黎悯,你能帮我拦下一条人命吗?”

  黎悯目光沉沉看着我,我觉得他眼里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以至于让我觉得,他那双眼睛不再像以前一样漫不经心了,而是沉重而又悲哀的——

  他上前,将吻落在我额头。

  他说,“能。”

  ******

  一小时后,尉嬴发来消息,说是已经查到了唐为的手机地址,将一个路名发给我名,门牌号清楚,一目了然。

  我有些激动,身体都跟着喘气了,我说,“带着我一起去。”

  黎悯看向我,“你脸色很差。”

  “我要去!我要亲眼见到她没事!”

  黎悯说,“我们人手够的,相信我。”

  可我还是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去,黎悯只能将我带上,尉嬴开车和我们汇合的时候,他说,“祝贪,这是我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一个建议,你别去了,万一场面血腥……”

  我说,“什么场面血腥?你是说程千绾的场面血腥吗!”

  尉嬴面露难色,黎悯一把按住副驾驶座的我,“罢了,让她一起吧。”

  尉嬴说,“好,我喊了傅暮终带上了他家那个刑巡捕队的大哥傅峥嵘,他们也追着唐为这条线好久了,到时候一起上。”

  黎悯点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再次发动车子,两辆跑车驶入高架,如同天边闪过的两颗流星。

  路上福臻打来了电话,问黎悯发生了什么事,黎悯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之后,几个玩的要好的伙伴都带了些人过来,福臻估计在那头一边抽烟一边说话,“我姨夫走私了点枪械,我找人给你们送过来一点,你把你们目的地发给我。”

  黎悯说,“多谢,还有喊你姨夫小心点,等会你又把他卖给别人了。”

  福臻说,“老子也就只为了你为了祝贪妹妹肯把我姨夫的秘密告诉你们,你俩一定要好好的,别再出事了。”

  黎悯没说话,挂了电话,眉目冷漠地看着前方马路。

  他眼里杀气太重了,我觉得我已经在他眼里死了无数回。

  到达唐为的藏匿地点的时候,傅峥嵘已经带着人在外面守着,连防爆巡捕都出动了,福臻赶过来的时候,一看这个架势就吓得嘴里烟都掉了,“什么情况!傅暮终你怎么不打声招呼,你大哥都来了啊!”

  傅暮终说,“我哥追了唐为这条线好久了,肯定要拉上他打群架啊。”

  福臻说,“卧槽,那我还把我姨夫骗出来,让你哥知道我姨夫走私枪械不得完蛋了,我赶紧让他回去。”

  傅峥嵘的人在外面观察里面的情况,用特定的语言打着暗号,我紧张地站在黎悯旁边,我说,“程千绾在里面吗?”

  傅峥嵘对我摇摇头,“目前似乎没看到你描述的那个女孩子。”

  我说,“不可能!一定在!唐为一定是收到风声知道你们来了,所以把她藏起来了!”

  黎悯用力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冷静,“你别急,我们人都到这里了,唐为逃不出去的,今天傅峥嵘大哥在,你安心点。”

  我嘴唇哆嗦着,“黎悯,我冷静不下来……”

  程千绾是唯一一个,跟个傻瓜似的无条件相信着我的人,没有理由地对我好,热心而又善良。

  每次有人说,“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傻逼蛋吗”的时候。

  我都会想,有啊,还有程千绾这种人存在呢。

  可是现在,她在里面生死未卜,而我,是让她陷入这种绝境的罪魁祸首。

  我说,“万一唐为拿程千绾要挟我们怎么办?”

  黎悯说,“你冷静,这里交给傅峥嵘大哥好吗,你相信他。”

  国民英雄哥哥傅峥嵘将手在我脑袋上按了按,“小丫头就别着急了,你的朋友会没事的。”

  十分钟后,傅峥嵘的人决定武装突入,用力敲碎了那一栋别墅的门口的窗户,并没有着急进入,而是缩在墙角静等时机。

  突然之间,房子里面响起一阵枪声,唐为的人受了刚刚的惊吓,直接对着被打碎的窗户疯狂射击,我看到了人影从窗里一闪而过,我大喊了一声,“是他!是唐为!”

  黎悯按住我,随后看向傅峥嵘,“大哥!”

  傅峥嵘脸上很严肃,举着手做了一个指示,就有一群穿着防弹衣的巡捕包围住别墅的各个出口,包括窗户,唐为这次,插翅难飞。

  警方这样出动惊动了周围一群人,有人出来看热闹,又被这个架势吓了回去,随后有人从里面一脚踹开了大门,手里紧紧锁着一个虚弱的女子,大喊一声——

  “全都退下!”

  傅峥嵘瞳仁紧缩,我也跟着脸色惨白,是他,是唐为!

  唐为手里掐着的是程千绾!

  我呼吸一窒,心脏狂跳,只见唐为疯狂地笑着,用枪顶着程千绾的脑袋。

  而程千绾的表情却是苍白而又虚无的,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她冲我笑了笑。

  她说,“祝贪,你终于来了啊。”

  那一刻,我直接哭出了声,我说,“对不起,绾绾……我对不起你……”

  程千绾说,“没事,我就知道你会带着你的男朋友来救我的。”

  黎悯皱着眉头,眼里都是沉重。

  唐为用枪口用力地钻了钻程千绾的太阳穴,他说,“哟,祝贪,我以为你真的有多铁石心肠呢?”

  我想说话,傅峥嵘给我打了个手势,我便听他指挥,没有开口,只是用目光很恨地盯着唐为。

  见到我这副样子,唐为相当愉悦地笑了。

  他说,“傅峥嵘!叫你的人退下!”

  傅峥嵘没说话,也没做任何让人退下的指示,这惹恼了唐为,他说,“你不让你的狗滚开,你不怕我怀里的小姑娘出什么事吗!”

  程千绾脸上都还带着血,衣服是残破的,她看向我的时候,眼里的情绪都已经渐渐抽离了。

  我心惊胆颤地看着唐为,我说,“你有本事冲我来!”

  唐为说,“黎悯护你护得紧,那我就从你身边人下手。祝贪,这样你不是更撕心裂肺吗!哈哈,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当初信誓旦旦跟我说不会难过的人是谁呀!”

  我没说话,但我那一刻是真的想冲上去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虞晚眠和她所有的靠山!

  傅峥嵘冷静而又沉稳地说,“你现在放下枪,一切或许还能有转机。”

  唐为仰天大笑,表情狰狞,“放下枪?从我摸到枪的那一刻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你现在跟我说什么转机,哄小孩子呢哈哈哈!”

  黎悯和我一样盯着唐为,唐为忽然之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将脸慢慢转了过来。

  那一刻,我在唐为的脸上看到了惊人的恨意,他说,“你就是那个让晚眠难过的男人吗?”

  黎悯没说话,眸光如蛇一般冰冷。

  唐为自顾自诡异地笑了几声,“你说说你,好好地跟我们家晚眠在一起就很好了,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结婚呢?”

  黎悯没说话,唐为那阴狠的目光就一直留在他身上,两人似乎是在隔空对峙,忽然间,唐为发疯一般狠狠嘶吼了一声!

  所有人都一下子紧张起来。唐为将枪从程千绾脑袋上挪开,黑洞般的枪口对准了黎悯,“你该死!”

  程千绾的身体在他手下颤抖,傅峥嵘死死盯着他们,手下的队伍也在蓄势待发,唐为将枪上膛,对着黎悯笑了笑,“你怕死么,黎悯?”

  黎悯没有说话,眼里又露出了那种,如同神一般对人高高在上的怜悯感,他说,“比起你,我怕死多了。”

  “哈哈哈哈!”

  唐为大笑两声,“就你这样的,凭什么让虞晚眠爱了那么多年?”

  黎悯只是这样悲悯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蝼蚁,也像是在看一位小丑。

  他说,“没有我,她也不可能爱上你。”

  说完他轻笑了两声,那笑声明明愉悦至极,传到唐为耳朵里的时候,就悉数化作嘲讽和讥诮,如针一般扎着他的耳膜。

  “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嗯?”

  他勾唇看向唐为的时候,眼神淡漠地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无关紧要而又不痛不痒,“你们都喜欢沉浸在自我满足里,你觉得你为了虞晚眠费尽心血她会感动爱上你,她以为对我情根深种也能和我在一起……”

  “真是太可笑了。”黎悯猛地大笑起来,那笑声荒诞而又怪异,他瞳仁放大着,嘴角的笑无比畅快,“爱这种东西,哪儿他妈需要这么费劲呢?只要我乐意,我随随便便都能爱上一个人。她那么爱我,只能让我越来越得心应手地利用她而已;你这么为她做那么多事情,也不过是在感动你自己而已。”

  黎悯笑声猛地停下来了,随后他压低了嗓音,用一种根本找不到焦点的视线看着唐为,他说,“所以啊,你这种人,死了就死了,根本不可惜。”

  唐为抓着程千绾颤抖,双眼通红,“你不怕我杀了她吗!”

  黎悯说,“她跟我无关,或许你可以用她威胁到祝贪,但是威胁不到我。”

  唐为大喊,“祝贪痛不欲生,你也别想好过!”

  黎悯耸耸肩,“那也是她难过,我只是爱她而已,并不想分担她的痛苦。”

  我第一次从黎悯嘴里听到爱我这个词,却是在如此残忍的场合下。

  唐为的人抬着枪从屋子里走出来,人数不少,且他们看起来弹粮非常足,一场火拼厮杀在劫难逃。这个夜晚,弯月高挂,暴雨初停,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杀机,压着人最紧绷的神经末梢,弹奏出尖锐的末路号角。

  第一声枪声响起的时候,我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随后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黎悯将我猛地抱住,把我的头按向他的胸膛,低声跟我说,“别看。”

  我在他毫无温度的怀里瑟瑟发抖,我说,“黎悯,一定不要让她受伤。”

  黎悯说,“别看。”

  激烈的枪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尖啸的警笛,所有人都被这一场暴动惊动了,我听见傅峥嵘在那里指挥着,听见对讲机不断传来带着杂音的报告声,听见不断有人惊呼。

  空气中终于有血腥味开始弥漫。

  不远处开来几辆黑色的别克,傅峥嵘的人喊了一声,“傅头儿!他们有人来支援唐为了!”

  “拦住!一个都别放走!”

  我看到唐为在手下的掩护下往别克车上跑,喉咙口溢出血腥味,我说,“别让他跑!”

  唐为听见声音,转过头对着我冷笑了一声,程千绾在他手里如同一个破碎的洋娃娃,我冲他嘶吼,“你今天敢走!我明天让你见到你弟弟的尸体!”

  那一瞬间,我在唐为脸上看到了扭曲了的恨意,他死死盯住我,随后直接钻入车中,车子迅速发动,傅峥嵘抓着对讲机喊了一声,“五队开车拦截他们!把他们逼进胡同里!”

  我缩在黎悯怀里,看见红色旋转的警灯在车顶呼啸着飞逝而过,黑暗中拉出一道鲜红色的血线,就如同手腕中跳动流血的脉搏。

  他死死抱着我,察觉到我要跟着傅峥嵘追上去的动作,他说,“别去。”

  我气血上涌,“不能让他跑了,不能让他跑了!”

  我说,“唐衣,我们还有唐衣!”

  黎悯说,“你别激动,会没事的。”

  傅峥嵘带着人拦截唐为,巡逻车在他们的黑色别克后面死死咬着,如同死神的追杀,颇负技巧的将他们逼进入一个胡同里。先前对这里的地形做了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傅峥嵘的人更具优势。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唐为的人发现自己被人拦截之后,方向盘猛地一个打转,直接掉头冲着巡逻车而来!

  我死死抓住了黎悯的衣服,我说,“黎悯,怎么办……”

  黎悯用力将我的头按回去,“别看。”

  傅峥嵘眼睛一睁,整个人剧烈一震,大喊着,“五队!掉头回来!不要和歹徒正面碰撞!”

  可是——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滔天巨响,震得地动山摇狂风呼啸!

  唐为的车子硬生生撞着巡逻车往前顶出去,巡逻车甚至被他撞得直接翻飞而出,玻璃碎了一地,车头砸在地上用力变了形!

  傅峥嵘大喊了一声,唐为的车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前面已经开始燃烧起来,这样下去,他们的车很快就会爆炸!

  可是就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样,继续带着变形的车头不断往前冲,轮胎都已经被砸破一个,甚至无法开出笔直的痕迹来,就这样左歪右扭着,随后一个来不及控制,就狠狠撞上了外面的墙壁!

  两声巨响几乎是只隔了两秒就先后发生的,一声来自于被撞坏的巡逻车,另一声则是从唐为的车上传来的。

  两辆车都爆炸了,地上拔起一股带着汽油味的巨火,在车子的残骸上熊熊燃烧!

  傅峥嵘眼睛都红了,“都别过去!也许还会有下一次爆炸!”

  话音刚落的,唐为的车子又是一声炸响,紧跟着一扇车门从车上被炸飞出来,我们赶到现场附近的时候,黎悯又是反身把我死死按进怀里,“别看!”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整个人都在他怀里瑟瑟抖着,我说,“死……要见尸……!!”

  消防队赶过来的时候,大火还在燃烧着,我望着车子残骸上的那团火,就如同被它灼伤了眼睛,我说,“程千绾……”

  黎悯将我的手死死拽住,我想要上前的时候,他用力拉住我,用那种用尽一切克制着平静的眼神看向我,我看见消防队很快就赶过来,将火扑灭,随后把他们从废墟里救出。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唐为的尸体不在里面。

  我红了眼睛,一下子冲上去,我说,“他去哪了?!”

  “调监控录像!快!看看他们有没有在途中跳下车!”

  程千绾奄奄一息被人从车子里就出来的时候,我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我跪在她旁边,身后有人拿来担架,将她放上去,随后推上医护车,我跟着一起进去了。

  黎悯也跟着进来,我看着程千绾虚弱的样子,我就哭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程千绾对我说,“他和我说……祝贪,你……你是小姐吗?”

  我说,“对不起,我是……对不起,我压根没有什么兼职,我……”

  黎悯在一边搂住我,“她现在是我妻子。”

  “你们……领证了啊。”

  程千绾居然笑了笑,但是这笑更令我无法安心,感觉就像是最后的遗嘱,随时随地都会消失。

  她说,“那……挺好的。”

  她抬起手来抓我,我看到她那节断掉的小手指,整个人呼吸都跟着疼。

  我一把握住她的手,我说,“我在,绾绾,对不起,因为我才这样……”

  程千绾说,“你是对不起我……等我好了,要给我买零食……伺候我。”

  我哽咽,“好,怎么样都好,你一定要好好的。”

  程千绾说,“真好……祝贪……还好我没的是小手指……而……不是中指。”

  她抬着手被我握在掌心,左手剩下的四根手指在我手里缓缓失去力气,温度渐渐抽离我的手掌,我整个人都如同临刑一般,我大喊着,“程千绾!程千绾!”

  “还好……我……还能戴,和你同款的……戒指啊。”

  她的手猛地就垂了下去,又被我一把握住,手里沾满鲜血,连同染红了我的掌心。我看到害怕失去而攥紧的她的手指中,一节银色的戒指静静套在她的中指上。

  我盯着她,盯着她闭上眼那一瞬间,如同世界倾塌。

  身边有人将我揽入他冷漠的怀里,从头到尾,他都在对我说着同一句话,直到现在——

  黎悯拿手盖住我的眼睛,轻声说,“别看。”

  耳边嗡嗡作响,我似乎听见无数尖锐的哀嚎在那一刻响起,将我全身包裹。

  我在掉入一个自己都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深渊里,一直一直往下坠,直至脱力。

  我被黎悯抱进怀里的时候,忽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睁着眼睛,看向他。

  在他眸子里看到了,濒临崩溃的自己。

  那一刻,被压抑地所有情绪突然间就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爆发点,冲开我的血脉呼吸,叫嚣着将我吞没。

  我脑子闪过无数个念头,还有无数个和程千绾的回忆。

  我笑起来,又哭出来,不一会还是笑,过了一阵子又被泪模糊了眼。

  我心疼得厉害,哆哆嗦嗦地像是被人分割成了碎片,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我想,这个时候,哪怕有人来扇我一耳光也好,哪怕有人来用尽力气骂我也好,怎么样都行。

  千万……千万不要这么温柔地对待我啊……

  程千绾……你真是……太残忍了啊……

  我颤抖着再次将她蜷缩的手指握住,那里早就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她浑身上下全是伤口,托我的福。

  托我的福,她曾经家世清白生活幸福,现在伤痕累累一无是处。

  托我的福,她曾经待人友好心存善念,现在被恶所伤无辜牵连。

  托我的福……一切都是托我的福,亲手将她推向深渊。

  我一遍遍忏悔着,我说,对不起,程千绾,你骂我好不好?

  程千绾,我给你买零食,我给你买全世界最好吃的零食,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程千绾,我再也不骗你了,我还想去你家里住,你会不会揍我?

  最后我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她的身体在我眼里渐渐化作散沙一般向着天空分解了散去,就如同现时现地我眼里分崩离析的一切,牵扯着她的身体一同倾仄了,逼迫了,崩毁了,所有的东西都片片剥落,整个世界都在慢慢毁灭着。

  黎悯抱住我的时候,甚至都在颤抖。

  我觉得连他都不能给予我任何安全感了。

  我说,黎悯,我觉得自己在死的路上。

  黎悯说,你冷静点。

  我说,黎悯,我现在恨不得我自己去死。

  黎悯说,祝贪,你别这样。

  我说,黎悯,我疼……

  我说,黎悯,救救我……

  ******

  我醒来的时候,床边没有任何人,但是门外有声音,纷乱嘈杂,让我微微皱起眉头。

  有人嘭的一声踹了一下我病床的门,随后这扇门被人摇摇欲坠地从外面打开。

  黎悯站在门口,死死挡住我的视线,他说,“祝贪在休息,你们别闹!”

  “什么叫闹!”兲材弌眇汜鉒んTΤPδ://www.SLΖwω.(cΟm) hτTpδ://Μ.sξZωW.CóM

  “她怎么不去死!她怎么不去死啊!死的是我们的女儿啊!”

  死……?谁死了?

  我的大脑仿佛和这个世界脱节了,在看见闯进来的女人之后,又铮的一声和这个世界重新脸上。

  程千绾的母亲站在我面前,黎悯立刻上前来拦她,随后,妇人转身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黎悯被别人扇耳光。

  她说,“你替你老婆守病房,谁替我们家绾绾守夜?!”

  绾绾……?

  大脑剧烈疼痛着,我忽然间流出了眼泪。

  妇人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我一副呆愣的样子,仿佛被人抽空了灵魂,就这样无声地坐在床上流泪,她也一下子哭了出来。

  “你还有脸哭!你还有脸哭啊祝贪!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们绾绾怎么可能会出事……?”

  好友的母亲趴在我的床头,泣不成声,“你把我们家绾绾还给我呀……把我们家绾绾还给我啊……”

  “老婆,算了……”

  站在门口一脸隐忍的男人是程千绾的父亲,他们待我极好,以前我去程千绾家里玩的时候,夫妻俩虽然嘴巴上说着嫌弃外人进来,晚上吃饭的时候总会往我碗里多夹肉。

  现在这位背影挺拔的男人就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般,一脸痛苦挣扎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老婆在我床前闹,嘴唇都发白。

  我喊了一声,“叔叔……”

  “你闭嘴!!”

  程千绾的母亲要上来抓我,我没有躲开,她死死抓着我的头发,可是除却死死抓着之后,她什么也没干,就只这样,甚至到了后来力气都越来越轻。她看着我,悲伤到了穷途末路地看着我,用一种带着令人心碎的乞求语气说,“祝贪……阿姨都想跟着绾绾去了啊……祝贪……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伤害我们啊……”

  那一刻,我尝到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甚至不敢说出口道歉,我连跟他们道歉的资格都没有,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胸口压抑得快喘不过气,我快要窒息了。

  黎悯上前来,一边脸还肿着,“阿姨……您先起来……”

  程千绾的母亲站起来没站稳,又一下跌在黎悯怀里,黎悯扶着她站起来,她就这样看着他。

  就如同刚才那种乞求的眼神,什么希望都不剩下后退无可退的眼神,看着黎悯。

  黎悯神情隐忍,想说什么,却被程千绾的母亲忽然放开了手。

  中年妇女转头来看我一眼,那一眼,我没由来地觉得世界末日就快要到了。

  救我……谁来救救我呢……

  程千绾,我能随你一同去吗……?

  她的母亲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只是那眼神,光光那眼神就足够将我千刀万剐。

  她转身离开了,背影颤得很,门口程千绾的父亲看着我,眸中带着令人无力承受的绝望。

  我将他们两个也毁了。

  我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毁了。

  我这个罪人……我这个十恶不赦该下地狱的罪人!!

  我将眼泪憋回去,在程千绾的母亲最后一步踏出病房的时候,我说,“阿姨。”

  门口的夫妻同时颤抖了一下,但是都没应我。

  没关系,我继续说着,我说,“阿姨……我会亲手……帮你们……复仇。”

  程千绾的母亲转头来看我,空洞麻木的脸上忽然间笑了一下,诡异而又冰冷,她说,“啊?复仇……?祝贪,那你第一个就应该,先自杀了吧。”

  寥寥数字,将我击穿。

  门被他们轻声关上,走得悄无声息。

  我坐在床上,如同濒临末日。

  那个时候,过来想陪我的黎悯,就在我脸上看到了,宛如万箭穿心般痛彻肌骨而又无路可走的绝望。

  ******

  傅峥嵘传来的消息,唐为带着仅剩的几个人跑了,在开车的途中,留下了一个送死的小弟,其余人护着他跳车入旁边的白岩河,捡回一条命。

  他说,他会继续追踪下去,叫我别担心。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好在医院里,随后我一下子拔掉了手背上的营养针的针头,叶天叫起来的时候,黎悯让他闭嘴。

  “别说话,祝贪,你现在怎么样?”

  我说,“我好得很。”

  手背上针孔处高高隆起一小块乌青,我说,我好得很。

  黎悯没说话,我说,我想回家。

  叶天在旁边说,“你疯了?刚打完胎又受刺激,你不把身体调理好,落下病根,以后会不孕的!”

  我说,“我想回家。”

  黎悯说,“好。”

  他不顾叶天的反对给我办出院手续,叶天气得跳脚,“她人都还没养好,你把她接回去,又出点问题怎么办!”

  黎悯说,“那我再把她接过来。”

  叶天说,“黎悯,你别溺爱她!她现在心情状态也不对劲,回去之后万一发生什么事呢,我在医院大家也有个照应。”

  黎悯看向我,看向我脸上的莽撞的笑,他说,“没事……多谢,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叶天服了,干脆不劝了,“我真是对你们服气,那行,有事再喊我,你接她回去。”

  我坐上黎悯的车子,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我终于再次开口,我说,“唐为没死对不对。”

  黎悯没回答我。

  我死死忍着眼泪,我说,“他必须死……我要他死!”

  黎悯说,“你别激动,唐为中枪伤了,回去肯定要挖出来,要么他们自己挖出来,但是现代科学社会没人会冒这个险,一旦弄破血管反而下场更严重。”

  他停了停,继续道,“所以唐为肯定会找人动手术,黑市里边的医院傅峥嵘已经派卧底跟紧点了。”

  我没说话,随后我靠在椅子上。

  我说,“黎悯,他必须死……”

  黎悯没说话,眼褐色的瞳孔的如同黄昏夕阳在我眼里落幕着。

  美得很窒息,很绝望。

  他说,“祝贪,别犯傻。”

  我终于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仰着脸,我说,“我在想,那一刻被绑架的为什么不是我……”

  “黎悯,我背着一条人命,真的是人命……”我重重地咬着牙,牙齿颤抖着,我拼劲全力让自己冷静,“对我最好的程千绾……这是我的代价……黎悯,我觉得我自己是个人渣,我该死……我好难受,我喘不过气。”

  我快窒息了,胸口一片疼痛压着我让我不能反抗。

  我难受得快要死掉。

  我说,“程千绾临死还担心的是我们那对戒指。”我看着手指上那枚简洁利落的银色戒指,是那天和她一起买的同款,我感觉自己似乎都感受到了那种小手指被切下来的剧烈痛苦。

  我整个人蜷缩着,我说,黎悯,救我,救救我……

  我看见黎悯用一种很背上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是知道我濒临死亡却没有办法伸手拥抱我一般的眼神。

  他说,祝贪,我如何救你?

  我忘了,他不会救人,他没有继续毁掉我,已经是庆幸万分。

  我含着眼泪痴傻地笑着,断断续续又哭又笑,我说,没关系,黎悯,我自己来救赎我自己。

  ******

  我在家里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黎悯搂着我在一边,我一睁开眼就对上他的眼睛。

  他说,“你醒了?”

  我嗯了一声,他说,“吃什么,我点外卖。”

  我摇摇头,“我吃不进东西。”

  “你瘦了太多了,祝贪。”

  他看着我,沉沉的目光投在我脸上,“喝点粥?”

  我说好。

  随后我径自起身,披了一件他的衬衫就走下楼梯,赤着脚,我在他偌大的别墅里游荡着,如同一个幽灵。

  黎悯过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把自己泡在温水池子里,缩在水底,咕噜噜地冒着气泡。

  他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穿着睡衣就猛地跳下池子一把把我拉上来,看着他紧缩的瞳仁,我笑得很开心,“哈哈,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啊?”

  黎悯死死盯着我,冷声道,“你疯了吗!”

  我开怀大笑,“你在想什么啊!我又不是寻死,我又不是要把自己淹死在水池里。”

  我只不过……是想体验一下那种濒死的感觉罢了。

  黎悯看到了我胸口的疤痕,那是之前我被唐为绑架的时候留下的,他的眼神很锋利,就跟刀子一样,沿着我的伤口似乎又将我的旧疤缓缓割开,逼出里面经年发臭的血。

  他说,“祝贪,我们去纹身好不好?”

  我笑了,我说,“何必呢?”

  他说,“在伤口上纹上别的图案,把它盖掉好不好?”

  我说,“凭什么?”

  黎悯看着我,“每次看见这个伤口,我就会痛。”

  我笑了,“我就要你痛,我不要让伤口好,就要留着疤让你痛一辈子。”

  黎悯盯住我,目光几乎能把我击穿,他说,“好。”

  下午的时候我吃了东西,恢复了力气,在黎悯眼里,我很不可思议地好了起来,开始转移心情,开始有了情绪,开始不再笼罩在阴影里。

  我在他的独立电影房里看动漫,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些零食,走上榻榻米,放在我脚边,随后陪着我坐下来。

  我说,“你也喜欢看动漫?”

  他说,“以前看名侦探柯南。”

  我说,“原来堂堂黎少也有小孩子的一面。”

  黎悯说,“我只是个凡人,不是神。”

  我听到这句话肩膀颤了颤,随后视线开始放空。

  我喃喃着,是啊,大家都只是凡人,不是神。

  所以太多悲剧无法逆转,太多旧事难以挽回。

  人啊,就是这么卑微渺小,可是明知这人生只有一次,却非得在南墙上撞死都不肯回头。

  多么伟大而又悲剧的生物啊。

  我想,我们都是人,我们都逃不过命运的漩涡。在这个悲剧故事里,我似乎一直都是女主角。这才是最令人觉得悲剧的。

  我靠在黎悯肩膀上,轻声说着,“黎悯……你有过后悔的瞬间吗?”

  黎悯说,“后悔是没有用的,疼痛才足够过活。”

  我想,是的,我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

  第二天我去见唐衣,他仍旧被黎悯关在那栋别墅里,现在他哥哥唐为应该疯了一样全世界找他,但是被黎悯藏着,他哪怕再火急火燎,都不敢轻易动黎悯。

  唐为是恨黎悯的,从心底里的恨。黎悯抢走了他最爱的女人的心里位置,他恨不得黎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另一方面,他又畏惧黎悯。

  黎悯强大且鲜少有弱点,对于唐为来说,他深知黎悯是超越自己的存在。

  我拎着两盒炒面,来到了被封死的别墅门口,推门进去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的唐衣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苍白而又脆弱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害怕,惊恐地望着我。

  我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唐衣呜呜地叫着,他被关在这里好久,都只有水没有一粒米,大家似乎很无所谓他的死活,就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让他绝望而又寂寞地等待着。

  在这栋偌大的别墅里,没有别的家具,四周都是暗灰色的水泥墙,脚下也冰冷的地板,没人出现来拯救他,这里三百六十度都封死了,他嘴巴也被胶布封住,发不出声音。

  手和脚都被绑在椅子上,他就这样毫无希望地等待着有人来救赎他。

  若是没有,可能很久以后人们推门进来,在这里看到一具被绑在椅子上的干尸都有可能。

  他在想自己得罪了谁,自己哥哥满世界都是敌人,而自己这样不打一声招呼跑出来,的确很有可能被人绑了。

  可是他出来的时候身份和背景都匿名了,也不知道是谁可以查得这么深,将他抓起来。

  直到那天,我推门进来。

  晨光从我身后的门里倾泻而出,将我的身躯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勾勒出我的轮廓。我逆着光走向他,我说,“唐衣。”

  唐衣沉寂了几天,终于有了剧烈的挣扎,他眼泪流出眼泪来,被胶布封住的嘴巴发出着困兽一般的声音。

  我上前,将面放在一边,伸手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布。

  因为黏着的日子太久,撕下来的时候,还带起了他嘴边一小层皮。

  唐衣惊恐万分地看着我,对我说,“姐,怎么是你?”

  我随口谎言,我说,“我也没想到是你。我才知道我朋友竟然把你绑起来了。”

  我说,“把你牵扯进来,真是抱歉。”

  唐衣深呼吸一口气,随后狠狠闭眼,过了好久,他才把眼睛睁开,我看见他眼里都是泪,眼眶都红了,无辜而又脆弱,“姐……姐……”

  他不断颤抖着喊着我,声音如同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整个人都瑟瑟发着抖。

  我在想,程千绾被抓到唐为手里的那天,是不是也是这样痛苦而又挣扎。

  心头传来剧痛,我感觉有泪模糊了眼睛。

  我想,刚才那句抱歉,是真的在抱歉。

  我先解开了他身上一圈绳子,唐衣看着我帮他解,胸膛不断起伏。似乎知道自己即将得救,他浑身都在哆嗦,“姐……你能来就好了……你朋友和你有仇吗……为什么要绑我。”

  我没说话,解开他胸口的绳子后就不再动,我拎起地上的炒面,还是热的,我说,“以后再告诉你真相。”

  唐衣点点头,乖巧而又满含期待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我说,“我已经和他们交涉好了,不会再有事了,吃点面吧。”

  唐衣说,“可是姐,你还没把我的手解开。”

  我笑着说,“让我再欣赏欣赏你这副样子。”

  唐衣气急了,“你……你什么变态口味!”

  我甚至掏出手机来,我说,“我拍几张。”

  唐衣手脚被绑无法招架,只能任由我咔擦咔擦拍着照片,他说,“姐,别闹了,快帮我解开。”

  我说,“嗯,我帮你解开。”

  解开后我在他对面坐下,用手捧起一盆炒面,我说,“吃不吃?”

  唐衣瞪大眼睛,“就在这儿吃?”

  我笑了,“他们不会再来了,这是我带给你的接风宴好吗?”

  唐衣似乎拿我没辙了,也从椅子上下来,太久被绑导致他动作僵硬,差一点摔在地上,他哎呦哎呦叫唤了好久,揉着手腕脚腕在我对面坐下,两个人直接坐在地板上,他皱着眉,“手脚都不会用了。”

  我说,“那我喂你?”

  唐衣说,“别别别,筷子还是抓的稳的!”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碗炒面,唐衣估计是饿坏了,一边吃炒面一边狼吞虎咽还要跟我说话。

  “姐,这是第一天给我带回来的那个炒面吧?”

  我说,“对的,我就爱吃那家夫妻做的。”

  唐衣说,“好吃,加了辣肉,超好吃。”

  我笑得眯起了眼睛,“那必须,我吃了那么多年吃出来的经验。”

  我吃的很慢,唐衣还在叽里呱啦跟我说话,直到后来他说话的力气越来越弱,我没吃多少就将炒面放在一边,抬头看他。

  我说,“你怎么了?”

  唐衣说,“肚子疼。”

  我说,“是不是你饿太久了,吃的太急,肚子疼了?”

  唐衣说,“有可能……唉……这么久不吃东西,真不该吃油腻的炒面……”

  我说,“抱歉,一会带你喝粥。”

  唐衣说,“没关系……姐……你,真是个好人……”

  话音刚落,少年手里的炒面砰然落地。

  炒面从碗里洒了出来,我看见在我对面的少年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甚至带上了那种尸体一般的青色。

  白沫从他嘴巴里不断地吐出来,如同一条脱水的鱼。

  他抽搐了几下就没有了声音,原本笑起来笑容可爱的脸失去了任何人气。

  我走上前,对他轻声说了一句。

  把你牵扯进来,真是抱歉。

  然而,大家都无处可逃。

  我看着唐衣就这样在躺在地上永远死去了,甚至开始有点怀疑我自己。

  我真的就这样杀害了一个人,比起唐为的虐待手法来,我的手法更加干脆利落。

  我甚至没想过自己会出手。

  我就这样,用百草枯杀死了唐衣,杀死了唐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软肋和底线,杀死了他的牵挂。

  我忽然间大笑出声,唐为啊唐为,你看看!我,说到做到!

  你让程千绾活不下去,我明天就让你见到你弟弟的尸体!

  唐为,我们扯平了哈哈哈哈!你让我失去了我的好朋友,我让你没了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我们彼此彼此!

  你要是知道,巴不得会杀了我吧!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唐衣,他身上还穿着我给他买的卫衣,他临死前还对我说,姐,你真是个好人。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对你的好,全都是利用,全都是另有图谋。

  我和你哥哥一样的,对这个世界怀着无比大的恶意,对身边人,也没有一丝温情。

  唐衣,你怎么可以,这么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呢?

  谁对你好你就靠近谁吗?多么的单纯无心机啊,这就是你相信别人的下场。

  唐衣,唐为的弟弟,年仅17岁,和我弟弟谢京一般大,此时此刻躺在卫阙的别墅里,失去了呼吸,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笑着哭出眼泪来,原来隐藏在这阵子平静的表象下面的,是一颗已经走火入魔的心。

  我是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烂人,真是抱歉。

  我不会原谅唐为杀了程千绾,所以这是我最后的报复。

  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留恋了,黎悯都已经不足以让我留恋了。

  这世界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那么努力在想要活下去,那么去偷去争去抢,那么努力去让自己成为人上人,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到底要我绝望多少次才能麻木呢?

  我不想杀了唐衣的,可是我现在居然一点儿都不后悔。

  我看着唐衣的脸,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双冷血如蛇的眼睛。

  我想,黎悯,我们终究还是不能走到最后。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情的我尚可存活,有情的我必死无疑。

  对你来说是这样,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程千绾是我心口上最鲜活最柔软地一块肉,她跳动着,每每在我和这个人世间脱轨的时候,她都会把我拖回来,把我拖回她的温柔里。

  我答应她妈妈了,要亲手帮他们报仇,要让唐为也常常这生不如死的滋味有多痛,有多恨,有多让人绝望!

  唐为,只要我不死,我都会从刀山火海深渊地狱里爬出来,你,别想好过!

  我呆呆地看着唐衣许久,忽然间就失去了笑的力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拨通那一刻,傅峥嵘的声音传了过来——黎悯给我的他的手机号,说有消息可以随时联系。

  我对着傅峥嵘,我说,“傅大哥,我杀人了。”

  【生而为人,我感到很抱歉。】

  那天我在别墅里坐了很久,直到傅峥嵘带人过来。我守在唐衣的尸体旁边,他们进来的时候,我才猛地把头抬起来。

  傅峥嵘说,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露出那种绝望的表情。

  就像是全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绝望。

  唐衣是我杀的,人证物证具在,且我已经自首。傅峥嵘带我走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抱歉。

  我抬头看他,眼里破碎得不剩下一点希望。

  他说,“抱歉,如果那个时候我可以抓住唐为……”

  我没说话,冲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说,“可是,没有如果呀。”

  上巡逻车的时候,我就这样麻木地坐了上去,他们将我带走的时候,顺路给黎悯发了消息。

  黎悯接到这个消息后直接推开门冲下楼梯,他甚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就抓着车钥匙出门,一路上慌张地连发动车子都在颤抖。

  他给尉嬴打了通电话,尉嬴知道后直接懵逼了,“什么?”

  “你说你老婆被抓了?她杀
第359章 番外篇·有些感情不得好死⑤(2/3).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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